论卞《断章》的诗画意境
是两组具体意象构成的画面中主客体位置的互换,隐藏着诗人对生命、事物、社会相对关系的普遍哲学思考。在诗人看来,一切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,而是在与其他事物的相对关系中存在。事物的相对关联和运动变化是永恒的规律。(孙·《论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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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断章》写于1935+00。它原本是一位诗人的一首长诗的片段,后来成为独立的一章,所以标题叫“断章”。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首著名的短诗,词短,但含义丰富而朦胧。
李健吾先生曾认为这首诗“含无限悲,重在‘饰’字”,而诗人本人则明确指出“我也是指重在‘相对’”。对于自己与诗人的分歧,李健吾先生补充道:“我的解释未必能让我认同作者的自白。作者的自白可能不会伤害我的解释。与其说是冲突,不如说是互补之美”(李健吾《答鱼集作者》)。其实,无论是诗人所描述的“相对性”,还是李健吾所指出的相互“修饰”,都是对“确定性”的消解。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”,这里的“你”无疑是从某种主观角度看“风景”,具有一定的“确定性”或“主观性”;在《明月妆你窗》这首诗中,“明月”是“对你”或“为你”而存在的,这里的“你”无疑具有明确的“确定性”或“主观性”。显然,诗中两段的第一句就表现出一定的“喜”。而每一节的第二句话就是“确定性”的解析。你在第一句话中得到的确定性和主观性,被这两句诗相对化、客观化了,确定性的喜悦,演变成了相对性的悲哀。而这一切,却落入了“诗人”的“注视”中,诗歌以第二人称“你”写成,使得前面的一切都落入了另一个“相对”。从这首诗中,我们无疑可以领略到悲伤、感伤、漂泊、空虚、忧伤的复杂情感。另一方面,如果我们能从这首诗中理解宇宙万物,包括现实生活,都是密切相关,相互依存的哲学思想,我们就能从生活中得到一些安慰。短短的四行诗给了我们相当丰富的感受和启示!
在艺术上,这首诗主要表达抽象复杂的思想和意境,但诗人不做直接的陈述和抒情,而是通过客观物象和意象的呈现来间接表达诗歌。诗歌有突出的画面感和空间感,意境深远,又有西方诗歌的暗示性,使诗歌含蓄深沉,颇有情调。(南师大何)据
断章的主题引起了模糊的理解。刘锡玮开始解释这首诗,重点是“装饰”的含义,认为它表现了一种人生的悲凉。诗人卞自己也写了一篇文章回答说,事实并非如此。他说:“我不太注重‘装饰’的含义,就像《断章》里的那句‘明月装饰了你的窗,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’,我的意思也是注重‘相对’。”诗歌的“意蕴”似乎不是字面上一两句话就能完全捕捉到的。其深层内涵往往隐藏在图像和文字的背后。诚然,正如作者所解释的,在形而上的层面上表达“相对性”这一哲学概念,才是这首《断章》的主旨。
这首短短的四行诗在读者中有着持久的艺术魅力,至今仍给人以强烈的美感。首先是因为诗人避免了抽象的解释,创造了一个象征性的美好画面。画面的自然之美和哲理的深刻达到了水乳交融般的和谐统一。这首诗分为两幅独立的图片,以并排显示或隐喻诗人的思想。第一幅是完整的画面: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,/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”“你”是画面的主角,是画面的中心视点。在他的周围,有桥,有风景,有楼上看风景的人。作者巧妙地将这些看似杂乱的人和事组织在一个框架中,形成了一幅水墨画和绘画素描或一幅匀称的风景素描。这幅画没有鲜艳的色彩,但画面错落有致,通透清晰。当你被这幅简单的画面吸引时,你会念念不忘地追寻其背后的象征意义,然后你会惊讶地发现作者是如何巧妙地传达他的哲学沉思的:这个宇宙和生活中的一切都是“相对的”,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。是的,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时,你自然是在看风景的主体,那些美丽的“风景”才是要看的“物”;第二行,同样的时空,人物和景物不变,只是感性地位变了。与此同时,楼上的另一个“风景人”成了“看”的主体,“你”这个原本在看风景的人,现在成了被看的风景,主体也成了客体。为了加强这种哲学思想,诗人立即推出了第二句诗,这是现实与想象的结合:“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,/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”这是一个画面,但已经不在一个框架里了,大的时空还是一样的。两首诗中的“饰”只是诗歌特有的修辞手法。如果写成“照进”“进入”,就不会成为诗句。可能是看完风景回来的人,也可能是路径与另一个人无关。简而言之,这个“你”可以是“他”,也可以是“我”,这并不重要。重要的还是主客体位置互换所表现出来的相对性。在第一首诗中,“你”是这幅“窗边月光”画的主体,照进窗户的“明月”是客体。我不知道,在这一刻这一夜,你已经进入了朋友的梦里,成为了他梦中的“摆设”。梦见你的“他者”成了主体,而成为梦者的“你”又扮演了客体的角色。在意味深长的画面中,诗人传达了其知性思考所获得的人生哲理,即诗人情感之外的诗歌体验:在宇宙乃至整个生命历程中,一切都可以是相对的、相互关联的。在感情的结合中,一瞬间可以永恒;在玄学领域,如诗人w·布莱克所说“一粒沙中的一个世界”,在生命与道德、生与死、喜与悲、善与恶、美与丑等领域,,都不是绝对孤立的,而是相对的,相互联系的。诗人想说,人如果洞察了这个道理,就不会被一些世俗的观念所束缚,不会斤斤计较有没有,就应该对人生和世界有透彻的理解,获得自由和超越。
这首《断章》完全是写常见的事物和眼观前景,所表达的人生哲理并非诗人独创。看完之后有一种新鲜感。除了象征诗的“意与象”,秘诀在哪里?在我看来,关键在于诗人用现代意识对熟悉的材料(象征物)的巧妙安排。诗人曾说:“旧材料,哪怕是烂材料,也不一定不能用,只要你有创意,安排得当。只要是新的巧妙的排列,破布也可以做白纸。”诗人所说的“新颖巧妙的编排”,也是新颖的意境和巧妙的语言调度。断章中的一切都是常见的,甚至是古典诗词中熟悉的:人物、桥梁、风景、建筑、窗户、明月、梦境...经过作者的精心挑选和调度,它们被组织在两个画面中,产生了一种内在的关联。两首诗分别通过“看”和“饰”把不相关的东西联系起来。两首诗在内容和时序上,若即若离,可分可独立,相互映衬,充分发挥了现代艺术中意象叠加和电影蒙太奇的艺术功能,一个“断章”就是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。
断章语言形式的安排与内容的寓意之间存在着和谐不可分割的关系。这让我们想起了古典诗词中的一些名句。张的《春江花月夜》有“谁最先看见河边的月亮?江月年初照”;在李商隐的《子夜郊外别墅》中有一句话:“望山想我,听鼓声离城我来看你。”阿清人吕坤在最后两句话中使用了“对偶中的互文”这一术语。这两首诗都有“对偶互文”的特点,即两句话的主语和宾语在内涵上是相同的,但功能是相反的。卞用这种方法整理断章的语言。动词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”和“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”没有变,只是看的主体和客体发生了转移;“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”和“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”是同一个句法。这样一来,句子不仅首尾相连,而且加强了语言的密度、主客体的交换、主体意象和客体意象,增强了诗画意境的效果,在视觉和听觉上都产生了一种音义回旋的审美效果,隐喻相对关联的哲理在形象上也是深刻而具体的。
卞喜欢晚唐五代诗人、词家李商隐、文、等的作品。他有一种“化腐朽为神奇”的创造性吸收转化能力。翻到俞平伯先生的《唐诗选读》,我们读冯延巳的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后半句:“吴晴河边堤上柳,何愁年年有新事?”独立小桥满风袖,林平月牙人归大后方。我不禁惊讶地发现,《断章》中《站桥远眺》和《月光透窗》两幅画面的意境,与冯慈的“独立小桥满风袖,林平月牙人归大后方”有着密切的联系。但是,卞毕竟是一位现代诗人,他的创作吸收和改造已经到了无迹可寻的程度。我们不能简单地判断断章是对冯延巳《死华莲》中两首诗的现代口语的稀释,就像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戴望舒的《雨巷》是对李菁的《雨中丁香空悲凉》的现代口语的稀释一样。冯的诗《蝶恋花》没有更深的含义。断章展开成两幅有意境的画面。画中的人物、桥、楼上、风景、明月、想象中的梦境,不仅比原来的两个字更加丰富多彩,而且有着超越这些场景描述的深刻的哲学思考。自然景物与人物主体的构图,营造了一种象征性、暗示性的境界。每一首诗或每一个意象在整体组织中只起到象征性的作用,甚至连“断章”这个话题本身也有一个看似断裂又相连的相对内涵。这种深沉的思考和追求,是现代诗人独有的。第二,冯的《独桥满袖,月牙人还乡》诗仍以抒写情怀为主,把朋友留在身后(在《月牙》之时),诗中蕴含着一种无法回避的悲凉,而卞的《断章》则以为重点,诗人把情怀结晶为诗意体验。虽然是抒情诗,诗歌不解释哲学概念,但《断章》却在一个常见的画面里隐含了一个大哲学。蕴含着诗人思考宇宙全生的哲学命题,“独桥满袖,林平月牙人归故里”,精致优美,却陷入狭隘的个人情感世界,无法与断章取义的意境和思想境界相提并论。第三,因为诗人“洗去”了个人的感情,也就是实践了诗歌的“非个人化”,增强了诗歌的普遍性。正如作者所解释的,由于非人称性,诗中的“你”字可以代表或被“我”或“他”(她)代替,使之与读者更亲密。因为“有”的使用使读者有了一定的欣赏距离,诗人在艺术境界上跳出了自我,诗歌本身的思想境界有了更大的开放性,给读者留下了更广阔的想象空间。一旦你理解了破碎的章节,哪个富有想象力的读者不会在他的精神空间中提出一个“灵魂的海市蜃楼”?(孙玉诗文,见《中国现代诗歌指南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