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老师的二三事
?我记得那是1983的深夜,我正准备放下手里的一本书生历史准备睡觉,这时一声礼貌的敲门声像钢琴声一样响起。连忙滚下床,打开了门。来人原来是德高望重的毛老师,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。
毛老师眼角的皱纹弯弯曲曲,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。
听听介绍。他和伍肆工厂的档案管理员一起来的。由于编纂历史的需要,他特意找到这个年轻人,希望能从档案中拿出一些资料,让我翻拍。但是档案系统不允许资料外借,毛老师就让档案员半夜把资料偷出来准备翻拍再还回来。
80年代初,乐山没有复印店。如果没有底片,毛老师会找我翻拍所需材料。如果有底片,我会帮我冲洗,里面有大量名人的大量底片照片和信件,如郭沫若、张北麓、张大千、费新我、钱首铁等。也就是说,在那些年里,我至少为毛庞羲先生冲洗和印制了上百张图片、信件和各种资料。
对于这些珍贵的资料,老师会编制目录,标明提纲,整齐地放在他那些让外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文件夹里。毛老师书房里的各种资料看起来像小山,但他能准确地拿出任何一份,找到任何一页。
这位老师喜欢蘸着他的口水,翻看他浩如烟海的历史书。我曾经开玩笑说,司马懿只是用沾着口水的手翻了翻书,最后被毒死了。老师笑了。司马懿病逝,享年七十三岁。没人给他下毒。
我把伍肆工厂的图纸抄得整整齐齐,但这一次,毛先生一定要亲自看片子。他怕电影报废了就没人敢第二次偷文件了。
于是我开始准备胶片显影槽,放大机,显影板固定板,吹风机上光机。在冲印放大胶片照片的过程中,包括剪纸和冲印定影,这位可敬的老师帮我打零工。情急之下,我居然像收徒弟一样点了毛老师的,老师似乎很乐意帮我一把。他只希望快点看到照片效果。
胶卷洗出来后,用吹风机吹干,然后放入放大镜,以至于几十年后,著名摄影师邓都为这些没有洗干净,早被黄霉丢弃的胶卷感到惋惜,包括我现在这段文字需要的图片的大部分底片,都用不上了,只好从以前发表过作品的刊物上翻拍。
(2)
郭沫若写了一首诗《东风颂》,亲笔题写,作为锦旗。乐山市文物局局长黄将它从北京带回乐山,并赠送给原乐山行署署长窦光裕。于是,毛先生让我去窦委员家,把这四尺长的条幅从墙上取下来,然后站在单人板凳上举着让我拍。第二天,我把照片冲洗出来发给了他。我感觉毛先生有点高兴,因为的诗不仅拍得很清楚,而且发现这幅书法居然少了一个像错版人民币一样的字,这在郭沫若的书法作品中是绝无仅有的。于是我马上开始猜测这个缺字应该是哪个字。最后毛老师认定应该是一个逃字。这一天,毛老师觉得自己像个孩子。
(3)
我随时被毛老师叫走是常事。
1984有一天,毛老师突然找到我,说上河街上的房子拆迁后,原来的外城墙遗迹露出来了。他怕残迹被破坏,让我马上拍照。
我拿着器材和毛老师一起赶到现场拍了几张照片。我正要回去冲洗照片。老师突然问我照片能不能反映外墙的高度。我说没有,我只在图片下面做了标记。毛老师连忙说,要有人在城墙下拍两张照片,让后人清楚地知道城墙的比例。
因为要拍照,毛老师自己走到摇摇欲坠的墙根,墙根下的碎片形成了一个斜坡。毛先生一站起来,就滑倒了,弄得满脸是泥。我赶紧找了另一个小伙子站在墙根下,完成了拍摄。这时天色已晚,毛老师把我叫到他家吃饭。
(4)
老师的菜并不复杂,但是老师的手艺不错,尤其是老师妈妈亲手做的老腊肉,像小孩子的巴掌一样油光发亮,满嘴的油流动着,它的香味从嘴唇和牙齿一直到胃肠道,很难说。
老师让我先吃饭。他想换下满是泥巴的衣服,然后洗个澡。
在老师那里我也不会客气,就拿起一块腊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,完全不理会还在等老师吃饭的老师妈妈。没想到这块腊肉刚吃完,老师已经洗完澡出来了。一边笑着打招呼,一边说:“慢慢来。”
我对毛老师洗澡的速度有点惊讶,就问老师是不是已经洗完澡了,没想到他笑了:“为什么洗澡很难?我来告诉你我这辈子是怎么洗澡的。”说着说着,他还拿起了一块我已经看中的腊肉
毛老师说他洗澡只需要脸盆里一半的水,三分之一用来打湿身体擦肥皂,剩下的一半从头到脚浇完再擦干。不到十分钟,他就可以坐在堆满史料的书桌前,开始他的写作工作。
那天晚上回到家,我按照老师说的洗了个澡。之后总觉得肥皂没洗干净,痒了好几天。光是想着老师,我就洗了一辈子澡。
作者注:由于底片发霉破损,本文中的图片大部分是从我之前发表的刊物上找出来的,有些比较模糊,大家只好凑合着看了。